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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6尊龙凯时战火中走出来的邓泰山如何成为亚洲首位肖赛冠军?

  Z6尊龙凯时1980年秋天,22岁的邓泰山穿着一身临时缝制的黑色礼服,以一曲肖邦《第二钢琴协奏曲》,击败如云高手,在第十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摘金。

  作为亚洲首位肖赛冠军,邓泰山从此名扬天下,肖邦也成了他身上最耀眼的标签。

  1月12日,66岁的邓泰山登台上海交响音乐厅,献上钢琴独奏音乐会,曲目里有一半篇幅是肖邦。1月14日,他还将首次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,共演拿手的肖邦《第二钢琴协奏曲》。

  “钢琴诗人”傅聪认为,邓泰山是少数几位能真正理解肖邦语言的钢琴家。对于如何演绎肖邦,邓泰山有自己的理解,“技巧不是大问题,关键是如何贴近肖邦的灵魂。”

  Youtube流传着这样一段视频,一位百岁老人动情弹肖邦,惊艳众人,播放量高达700万。这位老者正是邓泰山的母亲。

  “泰山在越南也很知名。”父母之所以为其名泰山,有两层含义:其一,越南有首诗,大意是“父爱如泰山,母爱如大河”;其二,泰是母亲的姓,“这个姓可能来源于中国,母亲祖上是福建人。因此,我的名字是父母姓氏的结合。”

  邓泰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,哥哥姐姐都会乐器——钢琴、大提琴,“父母说,这样下去家里太吵了,你就别弹了。孩子都有逆反心理,当家长说‘不要’,我心里就说‘要’。”邓泰山把家里的钢琴当玩具一样弹了几下,父母看出他很喜欢,又试出他的音乐听力不错。4岁的邓泰山就这样开始了学琴之路。

  1964年,邓泰山6岁时,越南战争爆发。母亲作为钢琴老师,要随学校搬去山里,全家人一道在山里住了五年。

  小提琴好带,钢琴却不好运输。交通不便,桥梁被炸毁,大家用水牛运送一架立式钢琴,路上花了几个月时间。当钢琴到达山里时,一半的琴键都弹不了,琴弦也断了。

  “很多学生共用一台琴,我当时7岁,每天只有30分钟的练琴时间。”即使是短短半小时,也会遇到轰炸等情况,这时就要停下来,邓泰山甚至学会了根据战斗机的声音分辨敌我,以决定是停下来躲避,还是继续练琴。

  “一开始挺怕的,后来就习惯了,人总要学会生存啊。”学校就像一个大家庭,大家分享食物、欢乐和忧伤,分享一切,情感变得十分细腻,“这与今天的学校很不一样,现在的教育更像是生意。”

  “到了晚上九点,度过忙碌的一天,一切都安静下来,妈妈会弹她最喜欢的肖邦作品,玛祖卡舞曲、夜曲……那些旋律令我陶醉。尤其是在那种环境下,与音乐厅里听到的效果完全不同,那么诗意,那种音乐是无法名状的。”

  “冥冥之中,我与肖邦有缘。”1970年,邓泰山的母亲受邀去观摩肖赛,回国时带回了肖邦乐谱全集和唱片全集,和他讲了很多关于肖赛的事。在此之前,邓泰山听莫扎特、贝多芬等作曲家的机会更多,在那之后,他听了很多、弹了很多肖邦的作品,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。

  正是在这种艰苦条件下,一代钢琴骄子邓泰山顽强地成长起来。母亲为邓泰山打下了法国学派的基础,精致又典雅,“很长一段时间,越南是法国的殖民地,有很多法国的钢琴老师。”后来,邓泰山又去俄罗斯留学,掌握了俄罗斯学派的精髓。

  1977年,钢琴家卡兹访问越南,发现了这位音乐奇才Z6尊龙凯时,将他推荐至莫斯科音乐学院深造。邓泰山有了最好的老师、最好的钢琴、最好的学习环境。

  不久,邓泰山问教授纳坦森,能否为他准备肖赛,教授瞪大眼睛,像看怪物:“你疯了吧!这是最难的比赛!”在此之前,邓泰山没有公开表演过,没有与乐队合作过,没有参加过比赛,艺术档案几乎是空白。

  “我的经验是零!大多数人都十分惊讶,不理解我这种水平的学生,为什么要跳级去参加这样的顶尖赛事。”部分原因在于,他无法参加西方国家的比赛,而波兰和俄罗斯是同一阵营。更重要的原因在于,他想去肖邦的故乡,为他演奏,向他致敬。

  那个年代获取信息极为困难,波兰同学从报纸上为他找到比赛简章。他先是参加校内选拔,逐级晋升到全国选拔,获得选拔赛第一名,信心大增。

  “我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。”前三轮比赛,他都没有演出服,只是套了一件普通的西装。进入决赛,要与乐队合作协奏曲了,他才意识到要和乐手们的着装相配,此时还剩两天,华沙市政府连忙为他请了一位裁缝师傅做演出服。

  邓泰山穿着临时缝制的一身黑色礼服走上决赛现场Z6尊龙凯时。一首肖邦《第二钢琴协奏曲》,一鸣惊人,邓泰山成功夺冠,同时拿下了最佳玛祖卡舞曲演奏奖、最佳波兰舞曲演奏奖、最佳协奏曲演奏奖等三个单项奖。

  母亲早年送他的那套肖邦唱片全集,功不可没,“演奏者都是波兰钢琴家,这给我树立了一个标准:演奏中究竟想要表达什么。”

  每一轮比赛,邓泰山都不在现场等结果。决赛之后,他待在宾馆,直到日本NHK电视台打来电话,才知道自己夺冠了。

  “我不怎么兴奋,唯一的感觉是太累了。”那一瞬间,邓泰山的担心,多过高兴,“如果只获得第二名,我会更高兴些。因为在我之前,肖赛历史上的冠军日后都成为了伟大的钢琴家。”邓泰山认为,要成为真正的钢琴家,仅仅接受三年的正规教育是不够的,也因此赛后,他又回到莫斯科音乐学院继续学习,而不是开展巡演。

  那一届比赛颇具传奇色彩。因为不满于波格莱里奇未能进入决赛,阿格里奇冲冠一怒,愤然退出评委席。当时还一度有流言,邓泰山是不是和他们有过节?

  “阿格里奇是以此力挺波格莱里奇,而不是对后来的冠军有什么意见。当她得知我赢得比赛时,还拍了一份正式电报向我表示祝贺。”多年后,两人一起担任2010年、2015年的肖赛评委,还是邻座,这个举动让流言不攻自破。

  邓泰山和傅聪相差24岁,却是知交好友。两人都在肖赛一战成名,而傅聪参赛的年份要更早(1955年)。傅聪对邓泰山的评价很高,认为他是少数几位能真正理解肖邦语言的钢琴家。

  “对波兰以外的钢琴家来说,技巧不是大问题,关键是如何贴近肖邦的灵魂。”肖邦追求美感和诗意,身子弱,很敏感,而其敏感的一面正与邓泰山的天性吻合。

  “我不太适合弹柴可夫斯基、普罗科菲耶夫那样的重型音乐。我的演奏偏精致和敏锐,或许跟父亲是诗人有关吧,我喜欢追求诗意,表现肖邦优美的旋律线条。”还有一点,肖邦的音乐与祖国波兰紧密相连,因为祖国被侵略,肖邦流亡法国,写了不少玛祖卡舞曲、波兰舞曲,以表达对故土的思念,“我的童年也有对于战争的记忆,容易共情。”

  最喜欢谁对肖邦的演绎?“学生时代,我的偶像是霍洛维茨和鲁宾斯坦,可能也受到东西阵营分化的影响,只能听到某些钢琴家的录音。现在,我更喜欢法国式的演绎方式,更自由,有弹性节奏,像水中之鱼。”

  肖邦音乐对钢琴家来说就像百科全书,一代代钢琴家都乐于接受挑战。如今的肖赛依然是最受瞩目的钢琴赛事,邓泰山担任多届评委。他和组委会多次提出卸任,但对方总是推说“下次吧”。对非波兰籍评委来说,邓泰山可能是担任评委时间最长的一位。

  “我不得不说,时代变了,我们生活在一个高科技时代,钢琴演奏的方式也变了。”邓泰山说,俄罗斯学派、法国学派、美国学派等不同学派之间的交流变多了,得益于互联网的信息传播,人们的心态也更加开放、更加包容、更加民主,“评委也在发生变化。以前的波兰评委比较保守,试图捍卫肖邦的正统,认为肖邦应该这样弹,但现在就不一样了。”

  “1980年前,只要比赛中出现亚洲选手,评委就会眼前一亮,亚洲选手占有一点优势。现在情况完全变了,亚洲选手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,都占据了上风。”近些年来,亚裔钢琴家在世界的崛起,是显而易见的。

  2015年,来自韩国的赵成珍在第十七届肖赛夺魁,当年的第三、第四、第五名得主都是邓泰山的学生。2021年,加拿大华裔刘晓禹在第十八届肖赛夺冠,他也是邓泰山的得意门生。

  邓泰山目前在美国两所音乐学院任教,把越来越多时间放在教学上。刘晓禹夺冠后,他每周都会收到求学的邮件,但始终很谨慎,“老师有可能会毁了学生的天赋,我想尽可能做到公平对待,做一点适当的遴选。”他强调,“赢得比赛只是给了你开启职业生涯的敲门砖,并不意味着你已经是伟大的演奏家了。”